本篇為R1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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房間裡厚重的絨布窗簾並未拉得嚴實,因此破曉前那片深藍色彷彿深海的天空沈默地流入室內。
皓蒼劍霨睜著眼,側躺於枕上,一動不動向著落地窗的方向望去,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他會滅頂,最終安靜無聲地沉入海底。
然而洶湧的浪花始終不曾向他席捲而來,那海緩緩變得透明,露出一寸寸白色沙地,天光漸亮了。
他一起身頓時覺得腦袋發脹,似是昨夜的酒精尚未揮發乾淨,不禁摀著頭坐在床沿低低呻吟一聲。可是他清楚記得那時紅酒只喝了兩杯,根本不到致人於醉的地步,而且所有事他都沒有遺忘。
潔白的羽絨被自赤裸的身上滑落堆在腰際,襯著後背前胸青青紫紫的痕跡極為刺目。尤其脖頸處一塊咬痕特別明顯,是襯衫領子也遮不住的地方。
那是張加大的雙人床,隔壁床位早已人去樓空,與他荒唐一宿的人不知所蹤。
他們並非戀人,也非仇人,關係只比一夜情對象再熟悉一點。
穿上衣服整理頭髮時,皓蒼劍霨本想如往常般梳個馬尾,但當他把全數頭髮攏成一束,握著梳子的手一頓,還是放下部分髮絲,讓它們自然披垂於肩上,剩下收成一束固定在後腦勺。
他撐著妝檯低頭又嘆了口氣,三十多年來一直循規蹈矩的人生從來不曾像昨日那般脫軌。
秘密不能宣之於口,但也不會腐爛,像被可憐魚類誤食的透明塑膠瓶罐,即使屍骨腐化仍舊完好無缺。霽寒霄知道這一點,因此格外有恃無恐,狠狠進入他身體時還要在他耳邊低聲說,我不介意你叫的是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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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像所有俗爛故事寫的那樣,談正事談到床上佐以酒後亂性是個尋常不過的開場。
皓蒼劍霨在劍宗這家全國規模數一數二的鋼鐵公司任職經理,這幾日他抽查公司的帳,發現有好幾筆不明用途的金額流出,轉帳的金額雖然毫不起眼,卻已持續了一陣子。他一下子便想到霽寒霄,這人在公司是尷尬的存在,源自於他是被家族淘汰的公司繼承人,但或許出於補償心理,家族中那些老到掉灰的董事們還是將他硬塞進一個涼得不著邊的位,表面上和公司高層平起平坐。
於是他決定約霽寒霄出來一談。
兩人在一家餐廳碰面,霽寒霄到的時候皓蒼劍霨已經落座,身上是筆挺的深灰色西裝,胸前繫著酒紅色領帶,看得出是從公司直接過來的,此時正一臉肅然看著他。
「說吧,找我有何貴幹?」
「霽寒霄,我警告你,不要以為你在公司動的手腳沒有人發現。」皓蒼劍霨面前是杯冒著熱氣的黑咖啡,他拿起杯子淺淺抿了一口,似是壓抑著怒氣。
「喔,那我還真是低估你了,原來依你這種頭腦還看得出來,不簡單。」霽寒霄不甚在意道。
「現在收手可以當這件事沒發生過。」皓蒼劍霨握著瓷杯的手關節逐漸泛白。
「你叫敖鷹自己來跟我說。」霽寒霄不耐煩地擺擺手,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,話鋒一轉:「聽說天之道回來了?」
「沒錯,你想做什麼?」
「難道你一點都不緊張?」
「緊張?」
「天之道回來不到三個月公司的營業額就翻了一倍,而且雲兒跟我說現在他的指導人換成他。」
霽寒霄頓了一下,也喝了一口咖啡,又道:「敖鷹無能,招了個同樣沒用的你做公司二把手,現在他有了天之道,你還沒有一絲危機感?」
「霽寒霄,你說話放尊重點!我和天之道負責的項目並不同,根本毫無可比性。何況,這與你何干?」皓蒼劍霨微微拔高音量。
「我的兒子是這破公司的繼承人,我怎麼能不關心?」
霽寒霄像是專程前來與他吵架的,又不慌不忙補上一句:「敖鷹雖蠢,好在還沒蠢到無藥可救,雲兒給天之道帶比給他帶好得太多。」
皓蒼劍霨終於忍不住怒意,砰地一聲兩個杯子在桌上狼狽一跳,溢出的咖啡濺得對面人的手背一片,「將你的狂傲收斂點,我沒時間聽你在這裡胡說八道。」
霽寒霄目光陰沉,抬眼定定看著皓蒼劍霨,突然起身抓住他的手腕,在他將要發作時道:「其實我觀察你很久了,你對敖鷹的那點心思根本瞞不住人。你若不想這件事傳遍全公司,現在就盡情喊人過來。」
皓蒼劍霨的臉瞬間血色全褪,「你說什麼?」他試圖將手抽回,卻發現自己根本掙不開對方的箝制。
「裝傻沒有意義,別再假正經。」
「那你要如何?」
霽寒霄向前撩起他一絲頭髮輕攏慢撚,「一晚。」這樣的暗示已經足夠明確。
「……為什麼?」這兩字像滾雷落在他腦中轟然炸響,使他感到一陣暈眩,身上所有細胞齊聲尖叫:霽寒霄他就是個該死的瘋子!過於震驚之下他甚至忘記拍開對方的手。
「你們不是都說我私德有欠嗎?那就讓你具體認識一下品德不佳長什麼模樣。」
見他沉默不言,霽寒霄放開手,雙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著他,「來不來決定權在你。」
就算他根本不相信這鬼話,眼前的男人似乎也不打算給出其他解釋。他實在想不透自己究竟是何時被這人給盯上,狡猾的獵人藏匿氣息隱在暗處,手中端著槍,槍口對準他的心臟,一扣板機即可斃命。
「……服務生在嗎?一瓶紅酒,謝謝。」皓蒼劍霨起身向外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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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一前一後走在飯店的長廊,地上鋪了地毯,踏過只有悶響。
房間門一關上皓蒼劍霨逕自向床走去,解開髮帶讓長髮披散坐著不說一句話。髮帶被他安放在桌上,他只是不希望連個束髮用具都讓人扯壞。
霽寒霄像是在揀選一匹深紫色綢緞似的撫上他的髮絲,「你這騷包的髮色是天生的還是後天染的?」
見他依舊不吭聲,乾脆也不再問,一手扣住他後頸,曲起一腿卡在他兩腿之間,熟練地將他壓在床上跟他接吻。皓蒼劍霨初時還欲抗拒,卻被熟練地撬開牙關長驅直入,到後來只覺得缺氧,渾身發軟,幾乎喘不過氣。
見他反應青澀,霽寒霄不禁嗤笑出聲,「你不會是第一次吧?」
「不關你的事。」皓蒼劍霨忿忿看向他,眼底是兩潭幽綠色的火,正熊熊燃燒著,這使他的眼睛亮得駭人,卻灼傷不了對面的人。
「你知道嗎?你不夠優秀,他根本連一眼都不會施捨給你。」霽寒霄湊近他耳邊輕聲說道,彷彿情人間的耳語,卻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。
皓蒼劍霨渾身一震,頭一偏想和對方拉開距離,卻是徒勞無功。
這是偷換概念,其實一切跟他本身優秀與否並沒有太大關聯,但出聲反駁又顯得荒謬。他的身體隨著撫觸溫度節節升高,心卻像自冷凍庫取出的一坨冷肉,硬邦邦地掉著冰渣。
頸側一塊肌膚被人叼住用牙尖來回吮啃,後來破了皮滲出一排細密的血珠。皓蒼劍霨身上襯衫釦子全數解開,聊勝於無地搭在肩上,起不到一點遮擋作用,腰間皮帶此時緊緊縛著他的雙腕舉過頭頂,身下西裝褲半褪,露出其中深灰色的平口褲。
好死不死他的手機在這時歡快地於床頭櫃震動不止,霽寒霄順手撈過電話,一看來電顯示嘴角微微上揚,按下接聽鍵開了擴音放在床上,「你的老闆。」
然後他扯下對方的平口褲便握住搓揉起來。
皓蒼劍霨的臉色一下子變得五彩紛呈,呻吟聲險些破口而出,他低低喘著氣,用口型艱難地示意,按掉。
霽寒霄也模仿他的動作,無聲吐出四個字,按掉什麼?
通、話、鍵。
求、我。
這通詭異的電話足足持續了五秒,在電話的主人妥協後才乍然中止。
這時皓蒼劍霨已被他弄得脫了力,全數洩在他手上。霽寒霄將他的領帶解下,隨手擦了擦扔在一旁。
霽寒霄簡直就是有備而來。在看見他掏出保險套和軟膏時,皓蒼劍霨絕望地閉起雙眼。
卻沒想到一閉上眼身體其他部位的感官更為敏銳,下身隱密處被手指寸寸深入開拓擴張的感覺清晰到令人後背發麻,一指、兩指、三指,其實並不怎麼疼,更多的是無法啟齒的滋味。
突然乍臨的空虛感讓他一時不能適應,但似有東西不停上上下下摩擦著股縫,沒過多久闖入的是一陣撕裂般的疼痛,他痛呼出聲,臉上掛滿不知何時流下的生理性淚水。
霽寒霄兩手撐在他上方,右眼的疤痕像條鮮紅的小蛇舒展於臉上,隨著一下一下大力的晃動似要滴出血來,皓蒼劍霨失神地想,若真有血,那血必定也淬了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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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電鈴聲打斷皓蒼劍霨彷彿入定的坐姿,他接起電話,對面傳來敖鷹略帶焦急的聲音:「沒事吧?」
「總裁抱歉,讓您擔心了,我沒事。」他走至窗前拉開窗簾,望著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倒影,就像現實與迷夢的分野,涇渭分明,毫無轉圜空間。
今日天氣很好,早晨七點的天空乾淨得不見一絲雲絮,而他胸中空落落的,什麼都沒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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